朗姆洛離開了喬安娜的公寓。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迅速收拾了屋子。擦去可能留下的指紋，將本就不多的隨身物品統統裝進巨大的行李箱。然後在翌日的早上，拖著箱子離開了這間住了一個多月的公寓。

驅車前來接他的，是同為九頭蛇特工的裏瑞奧·撒丁思。

朗姆洛上了那輛黑色的越野車，搖下車窗，擡頭看著喬安娜家的窗戶。撒丁思也不急著發動汽車，只是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等朗姆洛在車裏瞧個夠。

“開車吧。”大約半分鐘後，朗姆洛搖起了車窗, 用平靜的語氣對撒丁思說道。

撒丁思瞥了朗姆洛一眼，發動了汽車。

兩人駕車直奔華盛頓。車子駛出紐約城的時候，撒丁思終於忍不住問道：“那東西給她了？”

朗姆洛嗯了一聲, 沒多說話。

“她吃了麽？”撒丁思通過後視鏡打量著朗姆洛的臉色。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朗曼他知道怎麽隨機應變。”朗姆洛將椅子靠背的角度調了調，舒舒服服地半躺下來, “她吃不吃, 結果都一樣。就算能躲過這個坑，朗曼也知道找機會引著她跳下一個坑的。在那之前, 我們得趕回華盛頓, 一個月的時間, 足夠讓人疑心到我身上了。”

撒丁思彎起嘴角笑了笑，大力地踩下了油門。

被安排接收朗姆洛工作的朗曼是一個剛入九頭蛇沒多久的年輕小夥子, 事實上, 連他自己都還不知道招募了他的是九頭蛇。這些出生於和平年代的年輕人, 其實不太分得清九頭蛇和神盾局之間的差別。論及洗|腦，怕是神盾局還幹不過九頭蛇的一根手指頭。之所以沒有大大方方地打著九頭蛇旗號招攬新人，一是因為距離二戰結束的時間還不夠長，那些經歷了戰爭痛苦的人還沒完全被忘記和遺棄，一旦九頭蛇站到臺前，就難免會被攻擊。二是因為從長遠的角度上來看，九頭蛇還真沒必要一開始就亮出旗幟，有什麽能比敵人將自己當做隊友拱手奉上勝利果實的畫面更愉悅的呢？

總而言之，這個年紀輕輕的朗曼，一心以為自己是在為神盾局效力。他不知自己的上線是誰，也不知道給他下達命令的是誰。他只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有益於組|織的事，一件有益於人|民的事。

喬安娜被選中和美國隊長接觸的事，在神盾局也算得上是一個機密，除了少數的幾人外，大部分神盾局的特工並不知道有喬安娜這麽個同事存在。朗曼相信了他收到的任務簡報，他認定了喬安娜是一個被派來破壞神盾局和美國隊長關系的間諜。

然而，作為靶子的喬安娜，卻壓根兒不知道朗曼這麽個人。不，準確來講，她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個靶子。

“斯塔克工業遇襲”事件過去後，寇森終於得了個空來處理喬安娜的問題。他本以為喬安娜會繼續鬧別扭，他甚至都開始思考要不要重新評估喬安娜是否能勝任現在的工作。然而，自我調節了一個多禮拜的喬安娜，內心那股戾氣和委屈已經退了個七七八八了。

說實話，上班沒人監督打卡，也沒上司催項目進度，隔壁鄰居還天天送吃的。唯一的客戶也很理解，絕不主動打擾她清靜。

這麽個美滋滋的生活，誰過著都會平靜下來的。

加上回了哥譚的哈莉也一直掛心喬安娜，雖然針對小醜的治療進程到目前為止都進展緩慢，但哈莉卻覺得自己寬慰喬安娜的進程卻收獲不小。

等到寇森主動聯系喬安娜想談談的時候，喬安娜竟然首先做了個檢討。說自己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任務進度沒進展。

寇森準備的套路這會兒完全使不上，他摸了摸鼻子，最後說了句“沒事兒，反正這事也不能急。”

說完這話，寇森沈默了片刻，就在喬安娜打算起身告辭的時候，寇森突然道：“喬安娜，很抱歉，我前段時間對你……有一些不合情理的要求。神盾局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堅不可摧，敵人也遠比你想象的狡猾。我能信任的人不多。”

這話聽著像是開脫，但喬安娜很清楚，寇森想表達的是：親，我缺人，時刻聽我使喚不抱怨的那種！你感興趣麽？

喬安娜沖著寇森笑了笑，，沒接話。

寇森盯著喬安娜的臉瞧了一陣，最後道：“如果有需要的話，你休息兩天？”

送上門的休假，喬安娜能推辭麽？

她點了點頭，開開心心地離開了安博爾的辦公室。

安博爾擡頭看向把自己辦公室據為己有的寇森，怯生生地問：“沒問題麽？萬一休假的時候，隊長聯系她怎麽辦？”

“看見喬安娜前幾天給隊長發的消息了麽？她對工作有抱怨，但我確信她不是一個毫無責任感的人。她不會完全拋下隊長，放飛自我的。”

安博爾長籲了一口氣：“但願吧。”

得了休假的喬安娜，當即決定到鄰近的城市來一場短途游。不跟團，不購物的那種。她回家收拾了行囊，隨機挑選了波士頓，背上背包就出發了。

當前正是旅游淡季，酒店、交通都方便得不得了。喬安娜在公園街教堂前駐足。當天風和日麗，古老的教堂在湛藍色的天空的映襯下，顯得寧靜又莊重。喬安娜擡起手機，比劃了好久，終於挑到一個好角度，然後哢嚓拍了一張風景照。

作為一個現代人，旅游拍照不發動態，那簡直就是反人類。

用濾鏡簡單處理了一番後，喬安娜將照片po在了Facebook的賬號上。不到一分鐘，喬安娜就收到了哈莉的讚，緊接著，那些點頭之交、塑料同事們也都紛紛給了回應。

但喬安娜一直盯著手機，總覺得這條動態還缺了點什麽。意識到自己在等史蒂夫的消息時，喬安娜楞了一瞬。她在波士頓的陽光下猶豫了片刻，最終切換了賬號，將那張一模一樣的照片重新發了一次。

片刻後，史蒂夫回覆了她的動態：構圖很不錯，祝你旅途愉快。

喬安娜沒有回覆他。她將手機放回了包裏。她覺得自己瘋了。

明明是難得的假期，她幹嘛自己主動執行任務啊！她向來都不是一個愛崗敬業的好同志啊！為什麽遇見了史蒂夫之後，突然變得這麽正派了？簡直不可理喻！

喬安娜深吸一口氣，決心抵禦史蒂夫帶給她的不良影響。在這短短的一分多鐘裏，她為自己立了個flag，假期結束前，絕對不再登錄工作賬號！

做出了抉擇的喬安娜，頓感波士頓空氣宜人，她搭車去了波士頓公園然後沿著自由之路一直步行到邦克山紀念碑。在邦克山紀念碑附近的咖啡館坐了下來，點了一杯摩卡，優哉游哉地享受著她難得的假期。

侍者將咖啡送過來的時候，鄰桌的客人剛好站起身。對方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頭上戴著旅游景點賣的觀光帽，一副蛤蟆鏡將臉遮去了大半。

他起身起得突然，別說侍者，就連一旁喬安娜都嚇了一跳。好在那人反應也算迅速，撞到侍者的時候，立刻伸手扶住了侍者的胳膊。那杯咖啡，晃動了一下，竟然沒有灑出半分來。

他低聲朝侍者道了歉，又回身沖著喬安娜欠了欠身，也不等兩人反應，便轉身離開了。

侍者端著咖啡，一顆心還怦怦直跳。他小心地將咖啡放在喬安娜的桌上，沖著喬安娜一笑：“抱歉，讓你久等了。”

雖然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但那杯咖啡竟然扔保持著完美的賣相。喬安娜看了看咖啡，又沖著侍者笑了笑：“沒事兒。謝謝你。”

這是喬安娜記得的，最後的畫面。

喬安娜是在一陣頭痛中醒來的。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用棒球棍狠狠地擊打過，而且還不止一次。四肢無力得像是新生兒那般，就連蓋在身上的毯子，也像是一塊厚重的巖石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

喬安娜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她花了極大的力氣讓自己微微翻了個身，從仰臥的姿勢變成側臥的姿勢。

大腦有那麽一分鐘是完全空白的。那一分鐘裏，喬安娜的腦子裏只有最經典的那三個哲學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艹誰……啊不對，發生了什麽事？

喬安娜側臥了一分鐘，意識開始漸漸清明了起來，這才註意到自己正身處昨天定下的酒店房間裏。隨著認知的清晰，大腦的記憶區域也終於解開了訪問權限，變得活躍了起來。

對了，她休假了。一個人到波士頓旅游散心來了。

她參觀了公園街教堂，還走完了自由之路。她在邦克山紀念碑附近的露天咖啡館點了咖啡。服務員是個小夥子，笑起來的時候鼻翼上的雀斑會顯得特別明顯。他還差點打翻了她的咖啡，並為此向她致歉。

但……在那之後呢？

喬安娜想了許久也沒能想起點什麽。她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跳得像是要炸裂了一般。而她可憐又貧瘠的記憶，空缺了一大段，像是下載的小說中插入了一段毫無意義的亂碼。

猛然間，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喬安娜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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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對腳妹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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